“爸爸！”程净有些生气，“为什么要我去？你跟那个女人吵架了吗，还是那个女人不能出去见人？！”
“小净……”程宇民无奈，却没有恼怒，声音里反而透着明显的疲惫，“爸爸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，很累，今晚替爸爸挡一挡吧，都是你认识的叔叔伯伯们。明天早上爸爸派人送你回西塘口……你要想晚上走，结束了先送你，好吗？”
这突然的示弱让程净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。
他没有说好，也没有拒绝，默默挂了电话。金毛还叼着球，仰头站在程净的面前，眼睛黑亮黑亮的。手机又响了一下，是江川发过来的：什么时候检票啊，我要早点去等着你。
“家里有事，我明天早上回去。”
程净起身往房间走，电话突然响起来，是江川的来电。
江川：“你家里什么事儿啊，能说不？”
程净：“跟我爸去个饭局。”
他已经穿过客厅到了楼梯口，金毛哒哒地在身后迈着绅士小碎步，电话里的江川忽然说道：“你声音怎么了，不开心吗，不想去？”
程净愣了一下。也就刚才那一瞬间情绪不太好，之后便恢复了平静，他道：“没有，我的声音没问题啊。”
“程净，我再傻还不会总结经验么。”江川嗤了一声，“你刚才跟我聊天的时候可不是这口气。怎么了说吧，别瞒着。”
偌大的屋子，精致而空旷，程净倚着楼梯口狭小的角落，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从一个长久束缚着的冰冷容器里挣扎着跳了出来，摇摇摆摆的，随风飘荡着，要往谁的怀里奔去。
第40章 040夜晚
040夜晚
饭局进行到一半，程净收到江川的短信，说在酒店楼下。他拿着背包走到门口，还没看清人影呢，江川就晃到了眼前。
男生没像平时那样穿工字t破牛仔，换了身半袖衬衫和休闲长裤，有模有样的，笑容巨大。门口的酒店经理看过来，程净拉着江川先在休息区坐下，说道：“你先等我一会儿好吗，还没到退席的时候。”
江川嗯了一声，伸手在程净的脖子上捏了一下，问道：“还好吧，怎么感觉你喝酒了？”
“开玩笑喝了一点点，啤酒没事儿。”酒店灯光敞亮，程净的眼睛闪烁着，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，“难为你来，还要等我。”
程净这人，喝酒了气质就有点变化，笑容能从冷白光变成暖黄的亮色。这要不是在酒店大厅，江川恨不得抱在怀里啃几口。他伸手在程净的脸上轻轻刮了一下，热乎乎的，那点担心也就化了，说道：“我也没事儿，就在这等呗。”
程净把自己的背包给江川，又问前台借了个ipad，说道：“包里有kindle，你可以随便下自己想看的书。不想看的话，就拿ipad玩玩吧，看完两集电视剧我就下来了。”
程净这人挺讲究规矩的，江川也就莫名觉得饭局上的都是一群讲规矩的派头人。看着程净把东西递过来，知道不能在大堂口睡觉，便说道：“不用赶着下来，我去附近转转就成，好了直接打我电话。”
程净也就不再强求，把背包交给了江川，ipad又还给了前台，这才回了餐席。
因为身份的关系，程宇民参加的私人饭局都很低调，除了吃饭喝酒很少会再有别的活动。他连着工作了几天，都没个歇息的时候，这会儿把程净推出来挡酒，自己在座位上喝茶。
他知道程净出去了一会儿，此刻眯着眼看程净回来之后若无其事地端起饮料和别人聊天，虽说和先前没什么两样，整个人却都显得更开心了一些。
程宇民垂目望着手中茶盏，等程净回来坐下，他轻轻扯住程净的胳膊说道：“小净，你现在多高了？”
“去年体检的时候是175，现在不知道了。”程净看着他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儿子越长越大了。”程宇民突然有些感慨，见程净沉默，有些尴尬地拿起桌上的烟盒，却没摸到打火机。
程净掏出自己的打火机，默不作声地替他点上火。
程宇民轻声说了句谢谢。
一个个的来给程宇民敬酒，程净不仅要代劳，还要再一个个地回敬过去。他知道很无聊，但不会写在脸上，笑容完美无缺。老半天终于停下了，他跟程宇民说道：“江川在楼下等我，一会儿我就走。”
程宇民的嗓子被烟熏哑了：“小净，你又刷了一遍托福是吗？”
程净点头，接着便听到程宇民问：“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冯钰他们？”
他们这一波晚辈，有的出国早，有的出国晚，但基本都会出国几年的。程净要出国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，只是因为抑郁症一直拖着。现在连冯钰都走了，很多人自然都开始关心起程净。
大约因为程宇民刚才那样感慨了一下，也大约因为没有那个女人在面前碍眼，程净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“如果医生觉得没太大问题的话，我会开始准备的。”
他刻意避开提及江川，但显然程宇民这么问就是为了江川，说道：“小净你没有让我操心过，以后要为你操心也就……你大概也不会结婚，爸爸连替你操心终身大事的机会也没有了……小净你跟那个江川怎么样，我不会插手，但是不要胡来，不要为了眼前这点小情小爱放弃了一辈子，知道吗？”
爱情的烟花绚烂又短暂，燃尽之后只剩下巨大的虚无。他看着自己的孩子，以一个未尽责的父亲的目光，说道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