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想你应该不是为问蓝田的情况而来的吧?”陆越淡淡道。
“那只是其中一部分,不过我猜你不会告诉我……所以我还是问其他的好了,程屿究竟在哪里?”
“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,现场找不到他的人,很有可能是逃掉了。”
“哦?是吗…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为什么据我所知,老k那边没有再就这件事深入追究下去。换言之,如果程屿真的逃掉了,这件事不应该这么容易就收场……不管怎样,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,那就是你不会卑鄙地把程屿送去给老k当交代了吧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对于景夜此刻的咄咄逼人,陆越多少有些光火,却还是强忍住怒气。毕竟她是蓝田认定的朋友,也是程屿唯一喜欢的人,虽然陆越到现在都不明白,这个心思过分缜密、个性过分尖锐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。
陆越的否认并没有让景夜彻底信服,她像是被惹恼的豹子,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杀气:“我凭什么相信你?”
“是的,景小姐,你完全可以不相信我,这是你的自由。”陆越以为这是自己最后的风度,至于今后会如何发展,那就必须看眼前这个人有多大的诚意打动他——就像当初程屿打动自己那样。
7
和卫靳一路回到租来的房子里,景夜始终一言未发。卫靳不是没眼色的人,见景夜久不言语,心中已有数,嘱咐她尽早睡觉后,便离开了。
房间里没有开灯,蓝田的东西早在景夜没有留心的时候被搬了个干净,大概是陆越的意思。景夜已经没有精力再多想,现在的她,自顾不暇。
意识到有些口渴,景夜只好拖着疲惫的步子去厨房烧水。煤气灶是老式的,点了好几次火都点不燃,景夜猛地一推,只见伴随着“噼里啪啦”地一阵巨响,原本好好放着的锅碗便掉在了地上。
一片狼藉中,景夜捂住自己的嘴,害怕自己哭出声来。恍惚间记起很久很久以前,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掉的时候,是那个人自始至终陪在她身边。
当日她就是这样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哭,因为一哭,大概就永远都走不掉了。可她现在是真的没有打算离开了,但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现一下身呢?
恍惚中,景夜又记起自己当初给程屿写信时的样子,似乎是强压住起伏的心绪,伏在灯下,字斟句酌。写到最后,就连自己也不敢看第二遍,却莫名其妙一字不差地记下了里面的很多话——
“对了,你还记得吧,你曾经问我,相不相信世界上有永恒的岛屿?我说不知道,我是真的不知道,因为那时的我甚至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海。然而现在,当我身处高墙内,茫然四望,却依然无法知道那个答案。真可惜啊。
“人们常说,时间才是最伟大的,一切都会被它消磨殆尽,无论是快乐的,还是悲伤的,最终都会过去。那么属于我们生命的岛屿呢,那些充当着信念的东西,会不会也随着时间沉没消失在海底?
“我真的不知道。
“如果可以的话,帮我去看看海吧,看看到底有没有那座永恒的岛屿……
“我想知道,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里,究竟有什么是永不毁灭的。”
如果她没有记错,当初自己就是以这样一副极平淡的口吻将他推向那片海,去寻找那所谓的永恒之岛的。那时候,她只是迫切想要一个答案,却不知道,很多问题或许终一生都没有答案。
而又或许,人们真的要注定失去所爱之人,才能知道他们的重要性?那这样的代价未免也太残酷了。
是要到眼下,景夜才渐渐懂得,原来和所谓不灭的信念相比,“在一起”这件事或许来得更加重要。
可讽刺的是,等她真的恍然大悟了,她能做的事却只剩一件,那就是和他当初所选择的一样——
等待。
这样毫无希望的等待——她不知道他在哪里,安全与否,何时会回来。却只能抱着这样徒劳的念想,一分一秒地撑下去。
8
蓝田是在开门的时候发现景夜在地上睡着的。这个爱好自虐的家伙,除了把厨房搞得一片狼藉以外,还不好好在床上睡觉。蓝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,顺手拿了一条薄被给已经熟睡的她盖上。
不得不承认,在这场没有技术含量的逃亡赛中,蓝田又彻彻底底地输掉了。从收拾行李灰溜溜地和陆越一起搬回家的那刻起,蓝田便明白,或许这一生,都要被陆越牵着鼻子走。
可多少仍觉得不甘心。她已经决定放下他了,像是放弃某种非分之想,她之所以肯乖乖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离开,是因为她已经认命地在心里叫了哥哥——
是啊,哥哥,我想了很久,其他人也可以同不爱的人每夜晚餐,一年、两年、十年、二十年过去,我又为什么不可以呢?
尴尬也罢,悲惨也罢,只因人人都那么做,我们不也照着做就好了。
但景夜不可以,景夜和她的程屿不可以,在将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的那一夜起,蓝田就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——这世界总有人必须承载着众人的英雄梦想活下去,而她的那个,早已经交给了景夜。
她一定要和自己深爱的人走在一起,才算是实现了自己那个无法实现的英雄梦。
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后,蓝田决定主动去找陆越。
其实自从她妥协回家后,他们便再没有在私下碰过面